第七十九章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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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 任務和積分就是瑯雲學生的原動力。
教育專業很快就將現有的情況進行了整合，還請昆景明去找關系較為友善的公子筠了解一下齊國王室的教育情況。
傅筠十分坦誠：“仙君能教導我那些弟弟們，自然是他們的福氣, 也是大齊之幸，只是他們之前學習的多是詩賦，尚未接觸政事，沒有見過太多世面，嬌氣慣了, 若是有什麽讓仙君不喜的, 還望仙君海涵。”
昆景明沒說話，只是想著, 你這個道歉有點晚，小家夥們已經身體力行的讓他知道了什麽叫王室公子的調皮日常。
不過他並沒有糾結於此, 而是道：“你與他們是兄弟，是否知道如何能讓他們聽話些？”
傅筠想了想, 提出了個似曾相識的方案：“戒尺或者藤條？”
昆景明：……你們齊國人瞧著文質彬彬, 教起孩子來倒是簡單粗暴得很。
但是對於公子筠來說, 這已經是常事了。
相比其他國家，齊國有著更好的土地, 而在如今小農經濟當道的情勢下，誰的地裏能長出更多的莊稼, 養活更多的人，誰就天然的強大。
齊國衣食無憂，國富民強，經濟基礎也不錯, 這才能騰出手來去發展文化教育。
至於教育, 那便是夫子教導學生, 天地君親師，將尊師重道刻入骨髓，甚至寫進律法。
若是正經行了拜師禮的學生為非作歹，作為老師的也要受牽連。
故而尋常授課不妨事，但若是想要親傳弟子，那麽每一個都會收的格外謹慎，教導也很是嚴厲。
可王室到底不比別處，尋常夫子自然不敢打齊王之子的手板，但要是換成仙人，怎麽都可以！
而昆景明之前會拒絕齊王的建議，現在自然也不會隨便答應。
見仙君搖頭，傅筠便想了片刻，又道：“那就讓他們寫名字吧。”
昆景明微楞：“這就行了？”
傅筠笑著點頭，聲音輕輕：“這個恐怕比戒尺還管用。”
昆景明也就把此事記下來，回去告訴了其他人。
而齊王的效率也很高，特別是當他知道，豐禾郡不僅在縣試表現出色，半個月後的府試依然通過率奇高之後，齊王以最快的速度擬了旨意。
很快，都城內外都知道齊王單獨設置了“天師”之位提供給瑯雲仙人。
獨立於朝堂之外，擁有單獨的府邸，把能保證的物質生活給保障到了極致。
就是出門的時候，門口總能看到個一人高的銅制大香爐。
對此，早就被上香上習慣的瑯雲學生們表示淡定，他們按部就班的做著各自的事情。
張苗苗也找到了兼職賺積分的機會。
作為特聘的體育老師，帶著公子們鍛煉身體。
一開始張苗苗還有些擔心。
畢竟聽說之前這些小公子們就喜歡搞天搞地，自己又是個女老師，難免會遇到些阻礙。
可是當她前往公子們上課的宮殿時，看到的就是一群無比乖巧可愛的孩子們。
積極，努力，勤奮，上進。
而且十分支持張苗苗的工作。
就算一個兩個還是纖纖瘦瘦的模樣，可還是很認真的跟著她一起做運動。
這讓張苗苗很是驚訝。
在課間休息的時候，她就找到了昆景明，好奇道：“為什麽他們如此聽話？”
昆景明平靜道：“大概是聽到了你的豐功偉績。”
“？我哪兒有什麽功績？”
“你徒手把三公子的胳膊給拽脫了臼的事情，已經傳遍大齊王室了，這些孩子沒事兒就聊。”
張苗苗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他們覺得我對他們的哥哥下手太重？”
昆景明慢悠悠回道：“不，他們是當樂子說的，甚至想要讓你下次一定。”
張苗苗：……
雖然知道傅筠差點在瑯雲外面被人刺殺，可到底沒有親眼見識過。
如今看來，封建王國的公子確實是個高危職業。
不僅有可能被兄弟哢嚓，還可能被當成歡樂喜劇人……
張苗苗不好評論原住民的“家事”，於是隔了好一陣，才嘟囔了一句：“他們真是，兄友弟恭啊。”
昆景明只當沒聽出這裏面的引申義，接著道：“還有一點經驗之談。”
“恩恩你說。”
“如果遇到調皮的，讓他們抄自己名字一百遍就好。”
張苗苗微楞：“這能有什麽用？”
昆景明沈默片刻，輕聲道：“由於齊王的孩子有些多，且要避長者諱，故而到了這些孩子的時候，符合要求的好字兒已經不太多了。”
張苗苗歪歪頭：“所以呢？”
昆景明微微擡了擡下巴，一邊示意她往前看，一邊鋪紙提筆：“就說那邊的，我把他們的名字寫給你看。”
“好啊好啊。”
然後，張苗苗就看著這人在紙上寫字。
結果寫了好半天，也沒寫完。
張苗苗：……
這是有多少筆畫？
怪不得抄名字都能當訓徒弟的方法了，這是字兒嗎？
稍微劃拉快點，還以為是畫畫兒呢！
不過，無論是公子們發現了多學習的好處，還是不想要寫名字寫到手腕子疼，他們迅速接受了自己將要德智體美來全面發展的現實。
就連很多已經成年的公子公主也會過來旁聽。
瑯雲人的任務進度條往前挪動了不少。
而在另一邊，隨著府試的放榜，甄選出來不少人。
旁的郡縣情況尚不可知，單單說豐禾郡這邊，府試還到不了郡守，而是由底下府一級分別主持。
通過之後，便會得到一個特制的牌子。
萬東便有這麽一個。
而在新村裏，也就只有萬東有。
於是村民們都圍過來，格外稀罕：“這小牌兒是什麽？”
萬東也不藏私，拿出來給他們瞧，嘴裏道：“聽衙門那邊說，這東西便是拿來表明身份的，只要得了的，就代表過了府試，可以根據所考科目去各個工廠報名。”
村民們立刻瞪圓了眼睛：“工廠？郡城裏面的那個嗎？”
萬東微微頷首。
這立刻引起一片驚呼。
他們雖是流民出身，到豐禾郡也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可是對於那幾座工廠卻是早有耳聞。
別管是砂石廠，還是造紙廠，亦或是炭筆廠，總之每個廠子只要能進去那就代表著衣食無憂，不僅管吃住，還能領到月錢。
還不像是做長工或者是幫傭那樣要簽不平等條約，也不用認主子，連打罵都是沒有的。
只要好好做事就好，旁的什麽都不用想。
這般待遇已經是尋常百姓做夢都不敢想的。
如今瞧著這麽個小牌牌就能進去做事，讓不少人都暗地裏跺腳，只恨自己之前沒有好好學習。
但也有人露出了擔心神色，輕聲道：“東子哥，你真的要去廠子？”
此話一出，其他村民也都回過神來，急忙忙的擡頭看他。
雖說現在新村還沒有選出村正來，但在眾人心裏，逃荒路上護著他們、如今又是村子裏最有出息的萬東便是最大的依靠。
要是他走了，村子怎麽辦？
只是誰都知道去廠子裏做事是個好差，相比較於到現在還沒看到收成的新村，去工廠可是真金白銀，他們總不好太過自私。
正在猶豫的時候，萬東先道：“我雖然考下來了，但是不準備去。”
村民們立刻來了精神：“當真？”
萬東點頭，格外誠懇：“去那裏或許能學到不少東西，但是瞧著郡裏的意思，這新村未來便是咱們的家了，怕是要長長久久的紮根在這裏，總要好好建設才是，況且，”說著，他朝著遠處看了看，“我還沒有和仙人學會駕馭之法呢。”
眾人也順著看過去，然後就瞧見了遠處的鐵軌。
經過了幾個月的完善，這鐵軌相較之前已經完善不少，兩邊也做了加固。
至於軌道車也更換了第二代。
便有村民好奇：“仙人坐騎真的能駕馭嗎？”
萬東回道：“自然不能。”
“那你最近學的……”
“現在行駛的乃是江宜郡那邊按照仙君指示，制作出來的新東西，雖然不像仙人坐騎那樣能飛天遁地，但還是能順著那鐵軌走一走的。”
這話說出來是有些瑕疵的。
不說別人，起碼曾經親眼見過初代軌道車的新村眾人是沒見過什麽飛天遁地。
可是卻沒有人提出質疑。
畢竟那是現任親口承認的坐騎，上天入地不是最基本的配置嗎？
至於自己沒瞧見，那是自己肉眼凡胎，不能窺探到全貌罷了。
然後就聽萬東道：“算著日子，明天咱們就能再看到那鐵車了，你們準備一下，務必要讓人都避開鐵軌周圍，不要傷了，我不能盯著，你們自己警醒些。”
“東子哥你要去哪裏？”
“我去前面的元蘿郡瞧瞧。”
這是他早就定下來的行程。
如今生態新村已經建設的差不多，土地也開始耕種，但是暖房裏要種的蔬菜種子確實要單買。
豐禾郡聽名字就知道，是產量大郡，可有些仙人建議栽種的蔬菜這裏是沒有的。
種子倒是能買到，但是新村剛剛建立，啟動資金不多，能省則省。
所以萬東就準備親自過去元蘿郡走一趟，原產地總歸是能便宜些的，而且這個郡就在豐禾郡與山脈之間，屬於鐵軌沿途站，他也能過去瞧瞧那邊的情況。
於是他很快就動身前去，沒想到在路上碰上了同樣朝那邊去的王安。
而兩人本就是認識的，一個是新村的領頭，另一個是炭筆廠的管事，都算得上是在豐禾郡裏數得上的人。
加上目標都是元蘿郡，於是他們便結伴而行。
萬東有些好奇：“王管事去元蘿郡也是為了采買東西嗎？”
王安想了想，覺得並不是什麽隱秘事，便據實以告：“那邊準備興建炭筆廠，郡守大人派我去給他們做一些指導。”
萬東微楞：“那邊也要建廠？豈不是要搶了你們的生意？”
王安就笑道：“這本就不是什麽稀罕手藝，或許研究出來的過程需要一些巧思，但是一旦有了成品，那稍微有點經驗的匠人就能做出差不多的，而且無論是仙人還是郡守都不準備嚴格控制，炭筆做的人多了，價格才會便宜，這樣人們讀書的成本才會下降，這樣是於國有利，索性就放開了。”
萬東不由得肅了神情：“這是大善。”
然後就聽王安接著道：“而且如今豐禾郡的名聲已經打出來了，這叫……哦對，品牌效應，而這次和元蘿郡應該算合作，造出來的也叫豐和炭筆，豐禾郡會從中收取一部分利潤，同時幫他們改進廠房，培養工人，如此一來，又能讓郡內多賺些銀錢，還能帶動就業，一舉兩得。”
這段話萬東聽得有些雲裏霧裏，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不由得道：“王管事不愧是科舉之時連拿了兩個案首，懂得可真多。”
王安卻笑著道：“這不是我想的，而是仙君說的，好像還專門有個名字呢。”
“叫什麽？”
“代工廠和加盟店。”
對於這些新鮮詞兒，萬東還沒有辦法立刻理解。
反正總而言之一句話，仙人牛批就行了。
而過了不久，他們就看到了元蘿郡的城門。
再進去前，王安先回頭瞧了瞧，面露驚訝：“這裏也有鐵軌？”
萬東點頭：“自然是有的。”
元蘿郡正好在山和豐禾郡中間，想要讓軌道車經過，必然要在這裏鋪設鐵軌。
想到這裏，萬東隱約有些明白，為什麽元蘿郡能和豐禾郡把炭筆廠的生意談下來。
怕是郡守也知道要從這裏過車，兩邊要加強合作，索性就多合作一點兒？
但還沒等他想清楚，就聽王安疑惑道：“也不知道鋪這麽長的軌道是為了什麽。”
這讓萬東頗有些驚訝：“王管事不知道仙君坐騎的事情？”
“知道啊，可是這都好幾個月了，一直沒見過，我還以為仙人把坐騎帶走了呢。”
而他這般說，萬東也不意外。
因為那鐵東西確實是出現了一次之後就再沒現世，至於二代車，那也是因為新村裏有人被調去裝車，他這才知道。
既然王管事都不知道，想來這元蘿郡裏的人多半也不清楚。
希望他們明天不要嚇到才好。
萬東一邊想著，一邊進了城門。
按照原本的打算，到了這裏兩個人便要分開走，一個去買種子，一個則是去郡守衙門。
但還就在這時，他們就看到距離城門不遠的地方有人圍在了一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萬東並不想去湊熱鬧，但還是往那邊看了看：“似乎有事兒。”
本以為王安不會理會，沒想到這位王管事只是瞧了兩眼，就眉頭緊皺：“竟然是他們……”
萬東聽了這話，便輕聲問道：“管事認得？”
王安眉頭微皺，點了點頭：“你瞧見那個穿錦衣的嗎？”
“看到了。”
“他便是之前想要花錢從豐禾郡的飯莊裏偷走仙人給的東坡肉食譜的，似乎是衛國的商隊，領頭的姓鐘，計劃落敗，他們還對外說東坡肉味道不佳之類的，想要搞事，可惜沒人理會。”
萬東微楞：“鐘……我記得在咱們郡城裏，也有個鐘家商隊，是個經常坐輪椅的啊。”
王安便擺擺手：“那是鐘堯，雖然是同一個姓，但他曾去過仙境，與這些人不是一碼事。”
而在如今的齊國，瑯雲就是比什麽都好使的金字招牌。
萬東立刻沒了懷疑，表情放松下來。
兩人也沒有急著去做自己的事情，只管站在了不遠處，開啟了吃瓜狀態。
而錦衣男子便是鐘家商隊的頭領，鐘奉。
相比較於之前從豐禾郡離開時的灰頭土臉，現在的他頗有些意氣風發。
甚至有些較勁的心思。
因著他是帶著商隊出來的，周圍都是鐘家人，他在豐禾郡裏摔了大跟頭以後根本沒臉回衛國，便拿著最後一點銀錢來尋找機會。
結果就被他盯上了元蘿郡。
還是老一套，花錢買情報，然後琢磨著低買高賣。
只不過這一次他瞧上的是運輸生意。
此刻鐘奉便好整以暇的瞧著眼前的幾人，笑瞇瞇地說道：“我說過了，一架車，一天，兩錢銀子，概不講價。”
此話一出，不但是這幾人，連周圍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如今一般人戶一個月的花銷也不過就是一錢銀子，結果他一天就要賺走兩錢，著實是獅子大開口。
可就在別人覺得離譜的時候，結果就看到那幾個本地人似乎有些妥協的意思，甚至已經讓人去算錢。
萬東分外驚訝：“這麽貴的車子他們也要雇？這裏的人如此有錢嗎？”
王安則是道：“這鐘家顯然是有備而來，只怕他們早就察覺了這裏要興建新廠，其中也會有些私人的廠子，必然有不少東西要運輸，他們便早早的和車馬行達成交易，”瞧了瞧車馬行都滿的快停不下的車子，王安輕聲，“估計還倒賣來了大量的馬匹馬車，準備趁機漲價。”
“衙門不管？”
“若我沒猜錯的話，整個郡的車馬行都有了默契。”王安聲音頓了頓，輕聲道，“商賈之事本就如此，看著市場擡價格，對官會收斂，但對私就沒那麽客氣了，官府就算管，法不責眾，也需要些時候來處置，加上這些人都是急用，怕是不願意耗費太多時候在官司上，這就夠他們賺的了。”
萬東是個鐵匠出身，對於這些經商之事不甚明白。
可在他樸素的觀念裏，就是覺得此事頗有些不地道。
王安看得更清楚些。
有人想要興建廠子，哪怕是私人作坊，那也是有好處的，起碼能讓不少人戶都能得了差事，得以養活家人。
結果現在有人擡價，等於是擡高成本，若是置之不理，只怕以後要出亂子的。
結果就在這時，萬東臉上有了怒色：“著實欺人太甚。”
王安便道：“你也覺得他們這般不妥？”
萬東咬著牙，直喘粗氣：“對，他們居然說仙人給的菜譜不好吃！呸！什麽東西！”
王安：……
這關註點，是我沒想到的。
而且他以為這個話題都過去了，沒想到這人現在才反應過來……
不過相比較於仙人死忠粉的妄動，王安更關註的是鐘家商隊。
他在炭筆廠裏和商賈之人打過交道，很是知道商人的脾氣。
雖不至於全員惡人，但起碼是一切向錢看。
加上這個鐘家商隊之前就圖謀過豐禾郡的菜譜，雖說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搞了個血本無歸，但起碼證明了這個鐘奉是個尤其黑心爛肺的。
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並不稀奇。
不過相較於萬東為仙人鳴不平的惱怒，王安想得更深些：“如今運貨都要靠著車馬行，暫時沒有替代，就算有氣，但也是無法，商人逐利，總不能逼著人家當聖人。”
萬東則是第一時間想到了那個順著鐵軌爬的鐵東西。
可到底沒有再見到實物，他也不好隨便畫餅。
這時候就聽王安接著道：“這畢竟是人家郡城的事情，我們不好插手。”
他這話說的有些過於理智，但事實如此。
作為豐禾郡的人，總不能跨郡執法，去管人家元蘿郡的事情。
但是畢竟以後要有合作，還是得做點什麽才好，萬一以後這裏的運輸價格真的被哄擡起來，自家利益也受損。
於是王安想了想，說道：“不如我們今天先回去，求見莊郡守，把這裏的事情言明，讓他拿主意吧。”
萬東原本要點頭，可是突然，他定定的看向了遠方，似乎瞧見了什麽。
王安有些疑惑，也看過去。
然後就瞧見，遠處有一縷白煙。
瞧著像是炊煙，但又比炊煙要來的濃，而且還……還在移動？
王安不由得楞住：“那是什麽東西？”
而萬東沒有回答，反倒是低頭算了算，輕聲道：“看起來那邊裝車的人比預想中的順利，居然提前了一天，倒是巧得很。”
王安更懵了：“什麽意思？”
萬東便看著他，緩緩的露出了個笑容：“剛剛管事不是問那鐵軌有何用嗎？這便用上了。”
“你是說，仙人要來？”
“仙人來不來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又有人要血本無歸了。”
王安眨眨眼，想要細細的問。
偏就在這時，已經能聽到聲音。
哐哧哐哧哐哧……
聲音越來越近，白煙也越來越近，而它行進的方向顯然就是順著軌道的。
王安立刻端正了表情，還整理了一下袖口領口，以求給仙君留下好印象。
萬東就直白得多，直接墊腳，想要瞧瞧二代車的模樣，也看看這次它帶回來了什麽。
新村還有不少地方要建設，正等著從山上弄來的木頭和石頭，多多益善。
可是相比豐禾郡的人，其他本地人就顯得有些懵了。
他們雖察覺到外面鋪了鐵軌，但也僅限於知道而已。
至於仙君坐騎之事，豐禾郡中的百姓只有新村的人親眼見過，其他人多是耳聞，輪到元蘿郡自然更沒見過，頂多就是當傳說故事聽。
既然是傳說故事，就總會有些改編和演繹。
也就記住了上天入地。
無論如何也沒想過這和那鐵軌有什麽關系。
結果現在聽到了這個越來越近的動靜，不少人都面露驚慌。
原本要給車馬行交錢的幾人也不動了，有些慌張的對著身邊的人道：“快，快出去瞧瞧發生了什麽，可別是山匪襲城才好！”
立刻有人領命，雖然心理懼怕，但還是大著膽子往城門跑。
結果跑出去沒過一會兒就跑了回來，一邊跑一邊嚷嚷：“東家，東家，可不得了了！”
那人悚然一驚：“難道真的是山匪？”
仆從趕忙道：“不是山匪，是個，是個……小的沒見過那東西，但是小的看得清楚，他後面拖了好長一溜兒呢，全是特別特別大的車，上面全是石頭和木材！”
此話一出，一片安靜。
鐘奉下意識開口：“不可能，所有的馬車都在我這裏，如何能……”
話還沒說完，就引來眾人側目。
王安瞇了瞇眼睛：“原來車馬行的背後主子真的是你，但我記得你是從衛國來的啊。”
而其他人也被點醒，立刻有人回過神來：“你是衛國人，按著齊國律法，是不能直接入主車馬行這樣的行當的，你是怎麽混過關的？”
鐘奉自知失言，立刻咬緊牙關，不再開口。
可是幾個想要開廠的人卻顧不上他，只管對著仆從道：“你再細細說說，那是什麽東西？真的能運來石頭和木頭？這些可都不輕，就算有車又能拉來多少？”
仆從原就是個嘴笨的，現在被問了一長串兒，偏偏那又是自己以前從未見過的，哪裏能說得清？
可是很快，眾人就不需要他說什麽了。
因為，他們已經可以從大敞的城門瞧見外面的情景。
鑒於鐵軌距離郡城有些距離，故而眾人看過去的時候，是能夠看到一整個車頭的。
而在瞧見的瞬間，眾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氣。
王安也驚詫道：“這就是仙人坐騎？”
早就見識過的萬東小聲糾正：“長得像罷了，這次應該只是路過，”聲音頓了頓，“但以後要是想停，也是可以隨時停下的。”
王安並不知道萬東為什麽要強調這點。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
因為，對著軌道車的行進，後面拖拽著的東西也終於映入眼簾。
一節車，兩節車……
這個上面是緊緊捆著的木頭，那個上面是碼的整齊的石料……
許是為了拆卸方便，故而拖著的車廂大多是一個平板，四周圍並沒有圍起來。
但也正因如此，能讓人看得更加清楚。
滿滿的都是各種原材料，就這麽伴隨著“哐哧哐哧”和縷縷白煙行駛而來。
王安都楞了，呢喃著：“這是帶了多少東西啊……”
萬東卻是瞥了那邊已經傻眼的眾人，尤其是鐘奉，想著這人剛剛的得意模樣，素來老實巴交的萬東難得說了句風涼話：“恐怕整個車馬行都動用起來，也運不了這麽多吧。”
此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哪怕還有些怕唧唧的，但是都難免生出其他盤算。
尤其是那個東家，直接把還沒交出去的錢袋子迅速地塞回懷裏，捂得緊緊的，再沒有了給出去的意思。
至於鐘奉，他已經直接跌坐在地。
花費了最後的銀錢借著別人的名義高價收購車馬行，還賒了錢添置馬匹車輛。
結果這個沒見過的怪玩意兒一出現，他就恍惚聽到了銀子扔在水裏的聲音……
他想著自己年前在豐禾郡賠了好幾箱金，這次又是朝著血本無歸的方向走，他的眼前已經開始發黑，耳朵裏的嗡嗡聲甚至蓋過了軌道車。
腦袋裏只有一句話——
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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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專業很快就將現有的情況進行了整合，還請昆景明去找關系較為友善的公子筠了解一下齊國王室的教育情況。
傅筠十分坦誠：“仙君能教導我那些弟弟們，自然是他們的福氣, 也是大齊之幸，只是他們之前學習的多是詩賦，尚未接觸政事，沒有見過太多世面，嬌氣慣了, 若是有什麽讓仙君不喜的, 還望仙君海涵。”
昆景明沒說話，只是想著, 你這個道歉有點晚，小家夥們已經身體力行的讓他知道了什麽叫王室公子的調皮日常。
不過他並沒有糾結於此, 而是道：“你與他們是兄弟，是否知道如何能讓他們聽話些？”
傅筠想了想, 提出了個似曾相識的方案：“戒尺或者藤條？”
昆景明：……你們齊國人瞧著文質彬彬, 教起孩子來倒是簡單粗暴得很。
但是對於公子筠來說, 這已經是常事了。
相比其他國家，齊國有著更好的土地, 而在如今小農經濟當道的情勢下，誰的地裏能長出更多的莊稼, 養活更多的人，誰就天然的強大。
齊國衣食無憂，國富民強，經濟基礎也不錯, 這才能騰出手來去發展文化教育。
至於教育, 那便是夫子教導學生, 天地君親師，將尊師重道刻入骨髓，甚至寫進律法。
若是正經行了拜師禮的學生為非作歹，作為老師的也要受牽連。
故而尋常授課不妨事，但若是想要親傳弟子，那麽每一個都會收的格外謹慎，教導也很是嚴厲。
可王室到底不比別處，尋常夫子自然不敢打齊王之子的手板，但要是換成仙人，怎麽都可以！
而昆景明之前會拒絕齊王的建議，現在自然也不會隨便答應。
見仙君搖頭，傅筠便想了片刻，又道：“那就讓他們寫名字吧。”
昆景明微楞：“這就行了？”
傅筠笑著點頭，聲音輕輕：“這個恐怕比戒尺還管用。”
昆景明也就把此事記下來，回去告訴了其他人。
而齊王的效率也很高，特別是當他知道，豐禾郡不僅在縣試表現出色，半個月後的府試依然通過率奇高之後，齊王以最快的速度擬了旨意。
很快，都城內外都知道齊王單獨設置了“天師”之位提供給瑯雲仙人。
獨立於朝堂之外，擁有單獨的府邸，把能保證的物質生活給保障到了極致。
就是出門的時候，門口總能看到個一人高的銅制大香爐。
對此，早就被上香上習慣的瑯雲學生們表示淡定，他們按部就班的做著各自的事情。
張苗苗也找到了兼職賺積分的機會。
作為特聘的體育老師，帶著公子們鍛煉身體。
一開始張苗苗還有些擔心。
畢竟聽說之前這些小公子們就喜歡搞天搞地，自己又是個女老師，難免會遇到些阻礙。
可是當她前往公子們上課的宮殿時，看到的就是一群無比乖巧可愛的孩子們。
積極，努力，勤奮，上進。
而且十分支持張苗苗的工作。
就算一個兩個還是纖纖瘦瘦的模樣，可還是很認真的跟著她一起做運動。
這讓張苗苗很是驚訝。
在課間休息的時候，她就找到了昆景明，好奇道：“為什麽他們如此聽話？”
昆景明平靜道：“大概是聽到了你的豐功偉績。”
“？我哪兒有什麽功績？”
“你徒手把三公子的胳膊給拽脫了臼的事情，已經傳遍大齊王室了，這些孩子沒事兒就聊。”
張苗苗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他們覺得我對他們的哥哥下手太重？”
昆景明慢悠悠回道：“不，他們是當樂子說的，甚至想要讓你下次一定。”
張苗苗：……
雖然知道傅筠差點在瑯雲外面被人刺殺，可到底沒有親眼見識過。
如今看來，封建王國的公子確實是個高危職業。
不僅有可能被兄弟哢嚓，還可能被當成歡樂喜劇人……
張苗苗不好評論原住民的“家事”，於是隔了好一陣，才嘟囔了一句：“他們真是，兄友弟恭啊。”
昆景明只當沒聽出這裏面的引申義，接著道：“還有一點經驗之談。”
“恩恩你說。”
“如果遇到調皮的，讓他們抄自己名字一百遍就好。”
張苗苗微楞：“這能有什麽用？”
昆景明沈默片刻，輕聲道：“由於齊王的孩子有些多，且要避長者諱，故而到了這些孩子的時候，符合要求的好字兒已經不太多了。”
張苗苗歪歪頭：“所以呢？”
昆景明微微擡了擡下巴，一邊示意她往前看，一邊鋪紙提筆：“就說那邊的，我把他們的名字寫給你看。”
“好啊好啊。”
然後，張苗苗就看著這人在紙上寫字。
結果寫了好半天，也沒寫完。
張苗苗：……
這是有多少筆畫？
怪不得抄名字都能當訓徒弟的方法了，這是字兒嗎？
稍微劃拉快點，還以為是畫畫兒呢！
不過，無論是公子們發現了多學習的好處，還是不想要寫名字寫到手腕子疼，他們迅速接受了自己將要德智體美來全面發展的現實。
就連很多已經成年的公子公主也會過來旁聽。
瑯雲人的任務進度條往前挪動了不少。
而在另一邊，隨著府試的放榜，甄選出來不少人。
旁的郡縣情況尚不可知，單單說豐禾郡這邊，府試還到不了郡守，而是由底下府一級分別主持。
通過之後，便會得到一個特制的牌子。
萬東便有這麽一個。
而在新村裏，也就只有萬東有。
於是村民們都圍過來，格外稀罕：“這小牌兒是什麽？”
萬東也不藏私，拿出來給他們瞧，嘴裏道：“聽衙門那邊說，這東西便是拿來表明身份的，只要得了的，就代表過了府試，可以根據所考科目去各個工廠報名。”
村民們立刻瞪圓了眼睛：“工廠？郡城裏面的那個嗎？”
萬東微微頷首。
這立刻引起一片驚呼。
他們雖是流民出身，到豐禾郡也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可是對於那幾座工廠卻是早有耳聞。
別管是砂石廠，還是造紙廠，亦或是炭筆廠，總之每個廠子只要能進去那就代表著衣食無憂，不僅管吃住，還能領到月錢。
還不像是做長工或者是幫傭那樣要簽不平等條約，也不用認主子，連打罵都是沒有的。
只要好好做事就好，旁的什麽都不用想。
這般待遇已經是尋常百姓做夢都不敢想的。
如今瞧著這麽個小牌牌就能進去做事，讓不少人都暗地裏跺腳，只恨自己之前沒有好好學習。
但也有人露出了擔心神色，輕聲道：“東子哥，你真的要去廠子？”
此話一出，其他村民也都回過神來，急忙忙的擡頭看他。
雖說現在新村還沒有選出村正來，但在眾人心裏，逃荒路上護著他們、如今又是村子裏最有出息的萬東便是最大的依靠。
要是他走了，村子怎麽辦？
只是誰都知道去廠子裏做事是個好差，相比較於到現在還沒看到收成的新村，去工廠可是真金白銀，他們總不好太過自私。
正在猶豫的時候，萬東先道：“我雖然考下來了，但是不準備去。”
村民們立刻來了精神：“當真？”
萬東點頭，格外誠懇：“去那裏或許能學到不少東西，但是瞧著郡裏的意思，這新村未來便是咱們的家了，怕是要長長久久的紮根在這裏，總要好好建設才是，況且，”說著，他朝著遠處看了看，“我還沒有和仙人學會駕馭之法呢。”
眾人也順著看過去，然後就瞧見了遠處的鐵軌。
經過了幾個月的完善，這鐵軌相較之前已經完善不少，兩邊也做了加固。
至於軌道車也更換了第二代。
便有村民好奇：“仙人坐騎真的能駕馭嗎？”
萬東回道：“自然不能。”
“那你最近學的……”
“現在行駛的乃是江宜郡那邊按照仙君指示，制作出來的新東西，雖然不像仙人坐騎那樣能飛天遁地，但還是能順著那鐵軌走一走的。”
這話說出來是有些瑕疵的。
不說別人，起碼曾經親眼見過初代軌道車的新村眾人是沒見過什麽飛天遁地。
可是卻沒有人提出質疑。
畢竟那是現任親口承認的坐騎，上天入地不是最基本的配置嗎？
至於自己沒瞧見，那是自己肉眼凡胎，不能窺探到全貌罷了。
然後就聽萬東道：“算著日子，明天咱們就能再看到那鐵車了，你們準備一下，務必要讓人都避開鐵軌周圍，不要傷了，我不能盯著，你們自己警醒些。”
“東子哥你要去哪裏？”
“我去前面的元蘿郡瞧瞧。”
這是他早就定下來的行程。
如今生態新村已經建設的差不多，土地也開始耕種，但是暖房裏要種的蔬菜種子確實要單買。
豐禾郡聽名字就知道，是產量大郡，可有些仙人建議栽種的蔬菜這裏是沒有的。
種子倒是能買到，但是新村剛剛建立，啟動資金不多，能省則省。
所以萬東就準備親自過去元蘿郡走一趟，原產地總歸是能便宜些的，而且這個郡就在豐禾郡與山脈之間，屬於鐵軌沿途站，他也能過去瞧瞧那邊的情況。
於是他很快就動身前去，沒想到在路上碰上了同樣朝那邊去的王安。
而兩人本就是認識的，一個是新村的領頭，另一個是炭筆廠的管事，都算得上是在豐禾郡裏數得上的人。
加上目標都是元蘿郡，於是他們便結伴而行。
萬東有些好奇：“王管事去元蘿郡也是為了采買東西嗎？”
王安想了想，覺得並不是什麽隱秘事，便據實以告：“那邊準備興建炭筆廠，郡守大人派我去給他們做一些指導。”
萬東微楞：“那邊也要建廠？豈不是要搶了你們的生意？”
王安就笑道：“這本就不是什麽稀罕手藝，或許研究出來的過程需要一些巧思，但是一旦有了成品，那稍微有點經驗的匠人就能做出差不多的，而且無論是仙人還是郡守都不準備嚴格控制，炭筆做的人多了，價格才會便宜，這樣人們讀書的成本才會下降，這樣是於國有利，索性就放開了。”
萬東不由得肅了神情：“這是大善。”
然後就聽王安接著道：“而且如今豐禾郡的名聲已經打出來了，這叫……哦對，品牌效應，而這次和元蘿郡應該算合作，造出來的也叫豐和炭筆，豐禾郡會從中收取一部分利潤，同時幫他們改進廠房，培養工人，如此一來，又能讓郡內多賺些銀錢，還能帶動就業，一舉兩得。”
這段話萬東聽得有些雲裏霧裏，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不由得道：“王管事不愧是科舉之時連拿了兩個案首，懂得可真多。”
王安卻笑著道：“這不是我想的，而是仙君說的，好像還專門有個名字呢。”
“叫什麽？”
“代工廠和加盟店。”
對於這些新鮮詞兒，萬東還沒有辦法立刻理解。
反正總而言之一句話，仙人牛批就行了。
而過了不久，他們就看到了元蘿郡的城門。
再進去前，王安先回頭瞧了瞧，面露驚訝：“這裏也有鐵軌？”
萬東點頭：“自然是有的。”
元蘿郡正好在山和豐禾郡中間，想要讓軌道車經過，必然要在這裏鋪設鐵軌。
想到這裏，萬東隱約有些明白，為什麽元蘿郡能和豐禾郡把炭筆廠的生意談下來。
怕是郡守也知道要從這裏過車，兩邊要加強合作，索性就多合作一點兒？
但還沒等他想清楚，就聽王安疑惑道：“也不知道鋪這麽長的軌道是為了什麽。”
這讓萬東頗有些驚訝：“王管事不知道仙君坐騎的事情？”
“知道啊，可是這都好幾個月了，一直沒見過，我還以為仙人把坐騎帶走了呢。”
而他這般說，萬東也不意外。
因為那鐵東西確實是出現了一次之後就再沒現世，至於二代車，那也是因為新村裏有人被調去裝車，他這才知道。
既然王管事都不知道，想來這元蘿郡裏的人多半也不清楚。
希望他們明天不要嚇到才好。
萬東一邊想著，一邊進了城門。
按照原本的打算，到了這裏兩個人便要分開走，一個去買種子，一個則是去郡守衙門。
但還就在這時，他們就看到距離城門不遠的地方有人圍在了一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萬東並不想去湊熱鬧，但還是往那邊看了看：“似乎有事兒。”
本以為王安不會理會，沒想到這位王管事只是瞧了兩眼，就眉頭緊皺：“竟然是他們……”
萬東聽了這話，便輕聲問道：“管事認得？”
王安眉頭微皺，點了點頭：“你瞧見那個穿錦衣的嗎？”
“看到了。”
“他便是之前想要花錢從豐禾郡的飯莊裏偷走仙人給的東坡肉食譜的，似乎是衛國的商隊，領頭的姓鐘，計劃落敗，他們還對外說東坡肉味道不佳之類的，想要搞事，可惜沒人理會。”
萬東微楞：“鐘……我記得在咱們郡城裏，也有個鐘家商隊，是個經常坐輪椅的啊。”
王安便擺擺手：“那是鐘堯，雖然是同一個姓，但他曾去過仙境，與這些人不是一碼事。”
而在如今的齊國，瑯雲就是比什麽都好使的金字招牌。
萬東立刻沒了懷疑，表情放松下來。
兩人也沒有急著去做自己的事情，只管站在了不遠處，開啟了吃瓜狀態。
而錦衣男子便是鐘家商隊的頭領，鐘奉。
相比較於之前從豐禾郡離開時的灰頭土臉，現在的他頗有些意氣風發。
甚至有些較勁的心思。
因著他是帶著商隊出來的，周圍都是鐘家人，他在豐禾郡裏摔了大跟頭以後根本沒臉回衛國，便拿著最後一點銀錢來尋找機會。
結果就被他盯上了元蘿郡。
還是老一套，花錢買情報，然後琢磨著低買高賣。
只不過這一次他瞧上的是運輸生意。
此刻鐘奉便好整以暇的瞧著眼前的幾人，笑瞇瞇地說道：“我說過了，一架車，一天，兩錢銀子，概不講價。”
此話一出，不但是這幾人，連周圍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如今一般人戶一個月的花銷也不過就是一錢銀子，結果他一天就要賺走兩錢，著實是獅子大開口。
可就在別人覺得離譜的時候，結果就看到那幾個本地人似乎有些妥協的意思，甚至已經讓人去算錢。
萬東分外驚訝：“這麽貴的車子他們也要雇？這裏的人如此有錢嗎？”
王安則是道：“這鐘家顯然是有備而來，只怕他們早就察覺了這裏要興建新廠，其中也會有些私人的廠子，必然有不少東西要運輸，他們便早早的和車馬行達成交易，”瞧了瞧車馬行都滿的快停不下的車子，王安輕聲，“估計還倒賣來了大量的馬匹馬車，準備趁機漲價。”
“衙門不管？”
“若我沒猜錯的話，整個郡的車馬行都有了默契。”王安聲音頓了頓，輕聲道，“商賈之事本就如此，看著市場擡價格，對官會收斂，但對私就沒那麽客氣了，官府就算管，法不責眾，也需要些時候來處置，加上這些人都是急用，怕是不願意耗費太多時候在官司上，這就夠他們賺的了。”
萬東是個鐵匠出身，對於這些經商之事不甚明白。
可在他樸素的觀念裏，就是覺得此事頗有些不地道。
王安看得更清楚些。
有人想要興建廠子，哪怕是私人作坊，那也是有好處的，起碼能讓不少人戶都能得了差事，得以養活家人。
結果現在有人擡價，等於是擡高成本，若是置之不理，只怕以後要出亂子的。
結果就在這時，萬東臉上有了怒色：“著實欺人太甚。”
王安便道：“你也覺得他們這般不妥？”
萬東咬著牙，直喘粗氣：“對，他們居然說仙人給的菜譜不好吃！呸！什麽東西！”
王安：……
這關註點，是我沒想到的。
而且他以為這個話題都過去了，沒想到這人現在才反應過來……
不過相比較於仙人死忠粉的妄動，王安更關註的是鐘家商隊。
他在炭筆廠裏和商賈之人打過交道，很是知道商人的脾氣。
雖不至於全員惡人，但起碼是一切向錢看。
加上這個鐘家商隊之前就圖謀過豐禾郡的菜譜，雖說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搞了個血本無歸，但起碼證明了這個鐘奉是個尤其黑心爛肺的。
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並不稀奇。
不過相較於萬東為仙人鳴不平的惱怒，王安想得更深些：“如今運貨都要靠著車馬行，暫時沒有替代，就算有氣，但也是無法，商人逐利，總不能逼著人家當聖人。”
萬東則是第一時間想到了那個順著鐵軌爬的鐵東西。
可到底沒有再見到實物，他也不好隨便畫餅。
這時候就聽王安接著道：“這畢竟是人家郡城的事情，我們不好插手。”
他這話說的有些過於理智，但事實如此。
作為豐禾郡的人，總不能跨郡執法，去管人家元蘿郡的事情。
但是畢竟以後要有合作，還是得做點什麽才好，萬一以後這裏的運輸價格真的被哄擡起來，自家利益也受損。
於是王安想了想，說道：“不如我們今天先回去，求見莊郡守，把這裏的事情言明，讓他拿主意吧。”
萬東原本要點頭，可是突然，他定定的看向了遠方，似乎瞧見了什麽。
王安有些疑惑，也看過去。
然後就瞧見，遠處有一縷白煙。
瞧著像是炊煙，但又比炊煙要來的濃，而且還……還在移動？
王安不由得楞住：“那是什麽東西？”
而萬東沒有回答，反倒是低頭算了算，輕聲道：“看起來那邊裝車的人比預想中的順利，居然提前了一天，倒是巧得很。”
王安更懵了：“什麽意思？”
萬東便看著他，緩緩的露出了個笑容：“剛剛管事不是問那鐵軌有何用嗎？這便用上了。”
“你是說，仙人要來？”
“仙人來不來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又有人要血本無歸了。”
王安眨眨眼，想要細細的問。
偏就在這時，已經能聽到聲音。
哐哧哐哧哐哧……
聲音越來越近，白煙也越來越近，而它行進的方向顯然就是順著軌道的。
王安立刻端正了表情，還整理了一下袖口領口，以求給仙君留下好印象。
萬東就直白得多，直接墊腳，想要瞧瞧二代車的模樣，也看看這次它帶回來了什麽。
新村還有不少地方要建設，正等著從山上弄來的木頭和石頭，多多益善。
可是相比豐禾郡的人，其他本地人就顯得有些懵了。
他們雖察覺到外面鋪了鐵軌，但也僅限於知道而已。
至於仙君坐騎之事，豐禾郡中的百姓只有新村的人親眼見過，其他人多是耳聞，輪到元蘿郡自然更沒見過，頂多就是當傳說故事聽。
既然是傳說故事，就總會有些改編和演繹。
也就記住了上天入地。
無論如何也沒想過這和那鐵軌有什麽關系。
結果現在聽到了這個越來越近的動靜，不少人都面露驚慌。
原本要給車馬行交錢的幾人也不動了，有些慌張的對著身邊的人道：“快，快出去瞧瞧發生了什麽，可別是山匪襲城才好！”
立刻有人領命，雖然心理懼怕，但還是大著膽子往城門跑。
結果跑出去沒過一會兒就跑了回來，一邊跑一邊嚷嚷：“東家，東家，可不得了了！”
那人悚然一驚：“難道真的是山匪？”
仆從趕忙道：“不是山匪，是個，是個……小的沒見過那東西，但是小的看得清楚，他後面拖了好長一溜兒呢，全是特別特別大的車，上面全是石頭和木材！”
此話一出，一片安靜。
鐘奉下意識開口：“不可能，所有的馬車都在我這裏，如何能……”
話還沒說完，就引來眾人側目。
王安瞇了瞇眼睛：“原來車馬行的背後主子真的是你，但我記得你是從衛國來的啊。”
而其他人也被點醒，立刻有人回過神來：“你是衛國人，按著齊國律法，是不能直接入主車馬行這樣的行當的，你是怎麽混過關的？”
鐘奉自知失言，立刻咬緊牙關，不再開口。
可是幾個想要開廠的人卻顧不上他，只管對著仆從道：“你再細細說說，那是什麽東西？真的能運來石頭和木頭？這些可都不輕，就算有車又能拉來多少？”
仆從原就是個嘴笨的，現在被問了一長串兒，偏偏那又是自己以前從未見過的，哪裏能說得清？
可是很快，眾人就不需要他說什麽了。
因為，他們已經可以從大敞的城門瞧見外面的情景。
鑒於鐵軌距離郡城有些距離，故而眾人看過去的時候，是能夠看到一整個車頭的。
而在瞧見的瞬間，眾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氣。
王安也驚詫道：“這就是仙人坐騎？”
早就見識過的萬東小聲糾正：“長得像罷了，這次應該只是路過，”聲音頓了頓，“但以後要是想停，也是可以隨時停下的。”
王安並不知道萬東為什麽要強調這點。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
因為，對著軌道車的行進，後面拖拽著的東西也終於映入眼簾。
一節車，兩節車……
這個上面是緊緊捆著的木頭，那個上面是碼的整齊的石料……
許是為了拆卸方便，故而拖著的車廂大多是一個平板，四周圍並沒有圍起來。
但也正因如此，能讓人看得更加清楚。
滿滿的都是各種原材料，就這麽伴隨著“哐哧哐哧”和縷縷白煙行駛而來。
王安都楞了，呢喃著：“這是帶了多少東西啊……”
萬東卻是瞥了那邊已經傻眼的眾人，尤其是鐘奉，想著這人剛剛的得意模樣，素來老實巴交的萬東難得說了句風涼話：“恐怕整個車馬行都動用起來，也運不了這麽多吧。”
此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哪怕還有些怕唧唧的，但是都難免生出其他盤算。
尤其是那個東家，直接把還沒交出去的錢袋子迅速地塞回懷裏，捂得緊緊的，再沒有了給出去的意思。
至於鐘奉，他已經直接跌坐在地。
花費了最後的銀錢借著別人的名義高價收購車馬行，還賒了錢添置馬匹車輛。
結果這個沒見過的怪玩意兒一出現，他就恍惚聽到了銀子扔在水裏的聲音……
他想著自己年前在豐禾郡賠了好幾箱金，這次又是朝著血本無歸的方向走，他的眼前已經開始發黑，耳朵裏的嗡嗡聲甚至蓋過了軌道車。
腦袋裏只有一句話——
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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